有这样一个家庭,前七年爸妈、哥、我四人相隔三方,爸妈在辽宁沈阳打工,爸是个装修工人,妈因早年腿脚疼痛一直没做事,只管爸的日常生活,哥一直在上海读完大学和研究生,而我在四川也刚读完大学。在这期间,我们一起相聚的日子就在每年的春节,虽然一家人一年相处时间短,但其中的幸福快乐只有我们知道。
虽然全家就爸一个人能挣钱,还要供两兄弟上学读书,但生活马马虎虎能撑得过,源于爸不分昼夜的装修房子,源于妈全心全意照顾家庭,源于哥俩拿奖助学金,源于全家身体健康,源于全家价值观一致:过好现在,活着当下,珍惜眼前,以后会更好。
在今年3月25日晚上,突然接到爸的电话,说哥在医院抢救,爸讲得有点语无伦次,我也向医院那边核实过情况,确诊是尿毒症。我开始慌了,手脚不停使唤了,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,因为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家庭,来得让我毫无思想准备,我想妈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崩溃的。冷静,冷静,再冷静,全家人这个时候还得靠我。爸妈对这个病毫无概念,傻傻的认为做个手术就会好起来的,我也骗我自己会有奇迹发生的。
第二天我们都去了上海,我进医院看到我哥第一眼的时候,我心凉了,我从未见过我哥这么无助过,哥全身无力,脸色苍白,靠氧气罩呼吸,靠外接导尿管排尿。哥微微说了一句“你来了”,我说“你都这样了,我能不来么”,哥说“我怎样了”,我说“你挺好的,挺帅的”,哥笑了,哥休息了。
后来才知道,哥在上研究生前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,哥没有悲观过,比以前更积极面对生活、学习、工作,该干嘛就干嘛,也因此从未有人知道他病了。哥没有放弃过治疗,在研一一年中一直在吃西药来跟体内的毒素做抗争,也定期来医院检查,可是肌酐一直没下降过;在研二的一年中也在北京那边治疗过,拿过药,也没见起色;后来哥也尝试过中药,自己每天在寝室熬药;但不管采取怎样的治疗方式,不但没好转反而对身体有很大副作用,考虑到经济原因哥不想拖累家人,之后哥有点认命的意思。哥在研三实习的时候开始创业,听他的同学说“哥一直有个梦想,就是在上海这边能够安家,早点把爸妈和我接到上海,然后自己就去治疗”。哥的公司才刚刚接到项目开始做,哥就倒下了,只是哥从未想过病魔会来得这么快,但这一切我也是在跟哥聊天中知道的。
在上海照顾了哥一个月,从昏迷到能走路已算奇迹,在一个月中有过幸福,有过感动,有过希望。幸福是我们一家四人能这么久在一起生活,每天三餐哥告诉妈想吃什么,妈就在家做好饭菜,爸把饭带到医院,爸妈看着我和哥一起吃饭,上午爸妈照顾哥,我就回家下载一些我哥喜欢看的电影,下午我跟哥休息,每天晚上我就在医院陪我哥看看电影,聊聊天。感动是哥的导师、师母、同事、大学同学、研究生同学每天再忙都轮流来看望他、关心他、照顾他,每个人也奉献了他们的心意,真的我哥有你们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。希望是尿毒症有透析和换肾两种治疗方式,透析也有两种腹膜透析和血液透析,我跟哥天真的评估了一下,正常腹膜透析活3-5年,血液透析活1-3年,换一个肾活3-10,要是换两个肾加起来最低也能抗10年,好的话能抗20年,如果真是我们认为的这样,那哥能活三四十岁也知足了。
最幸福的一天,也是我离开上海前一天,哥带爸妈、我在上海玩了一天,我们一起去了外滩,照了全家福,一起去吃自助餐,一起看了场电影等,这一些事爸妈以前都没享受过。
我离开上海之后检查出我哥心脏先天性有问题,也就意味着不能血液透析,但我们也没有悲观,想着腹膜透析还能抗一两年,然后这两年哥俩好好奋斗攒点钱然后再换肾,可是腹膜透析进行得很不顺利,已经做了三次手术,医生也没有办法继续腹膜透析,这也意味着得马上换肾,换肾至少具备两个条件肾源和钱,肾源我们家人都想好了,到没办法的时候还没有遇到合适的话我们肯定会去配型的,我想我跟我哥一定能配型成功的。钱倒把我们家难住了,我家从未有过存款过,我和爸跟我们所有亲戚朋友都打过电话求助过,我也理解我的亲戚朋友,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责任,我想他们也尽力了,也挺感谢他们的经济上的支持,但这对换肾这样的大手术还有后期排异药(进口的)的花费还远远不够。
爸跟哥的故事:哥在爸的眼里是个骄傲,他们之间有点小纠结,交流不是太多,在一些问题的探讨上哥不知道为什么经常会无意间用语言抵触爸,可能是爸有些观念比较守旧,也可能是哥对爸在某些方面要求比较高,我想更多可能是哥对爸的不放心和担心,虽然爸在外漂泊很多年,但骨子里很多思想,很多做事方法还是不够稳妥,不够让我们放心。不管怎样,父子间的那份爱依旧很浓,每当爸身边的人提到哥优点的时候,爸都笑得合不拢嘴。爸打电话给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你哥我们倒不担心,就看你”。确实是这样,自从哥去上海理工读大学,爸就再没有担心过哥,哥需要什么,爸从未犹豫过。
妈跟哥的故事:哥在妈的眼里是个宝贝,哥最喜欢吃妈做的饭了,妈也最听哥的话了,每次爸妈小吵架的时候,只要哥说一两句话妈就消气了,爸更不会多说。妈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,经常高血压,每次妈一身体不好,哥一天就会打很多次电话给妈,告诉妈哪些东西能吃,哪些东西不能吃,需要注意些什么。妈在我们眼里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,哥会教妈说英语、讲普通话、弹琴、唱歌、写字、打牌等很多有趣的东西。妈是个很简单、很容易满足的人,很多事情不太在意,只有家人身体健康,开开心心就什么都好。
我跟哥的故事:哥在我的眼里是个传奇,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个人,哥说这个东西好我就会去了解学习(舞蹈),说这个东西不好我就一辈子不会接触(游戏),我不是盲目听取,是我相信他,后来也证明他说的这些对我都是终生受益的。小时候,妈在家的时候,妈分配我们两个人的任务,到最后都是我一个人做的,妈不在家的时候,不是哥照顾我,而是我照顾哥,洗衣做饭是常事,我也经常把洗脚水端在他的跟前,可能哥习惯有我在,而我从未埋怨过,反而觉得越做越开心。我跟哥兄弟情很深,从未有过分歧,我们之前不常联系,但一联系就会说上几个小时,我们会谈生活、学习、感情,基本上什么都谈,但大部分都是他在引导我说,因为他讲的句句在理,句句很深入人心,就连现在哥生病了我们谈的也是工作、学习上的事情。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跟哥是有差距的,有人问过我“你哥咋又高又白,你咋又矮有黑呢”,我的回答是“高矮黑白全家福,应有尽有”。
哥是个偏执狂,喜欢上的东西会每天坚持做下去,以前为了看电视,把我们家和亲戚家的黑白坏电视拿来修,被电打都要修下去,现在喜欢上弹琴,春节在家的时候,哥基本上每天会弹六个小时以上。熟悉我哥的人都知道哥身上有很多标签的,哥的研究生导师对我爸妈说过这么一句话“你儿子各方面都很优秀,什么都好,就身体不给力”。我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大部分取决哥对我教导,对我的肯定。
哥跟哥的故事:哥在他的眼里是个遗憾,我知道哥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而又没能完成,哥的创业之路才刚开始,哥的才华还没用到实处,哥的一切一切才刚开始。我想哥会有很多不甘心,但我相信哥不会就这样简单的过完余生。哥现在心态很好,能多活几年是几年,然后在几年里多攒点钱来减轻家里的负担,别的就不多想。
我一直相信世间好心人无处不在,我希望能有好心人在经济上和精神上能够支持我哥,我相信大家只要一起出一点力是可以换来奇迹的,一份付出就多一份希望,因为哥还很年轻,哥是我们家的希望,是我们家喜怒哀乐的源头。感谢一直关心支持我们家庭的人,感谢你们,有你们真好!